“那怎么能一样!”她脱口而出。
易无疆眸光一亮,可是接下来却听她认真道,“他只是皮肉伤,不比你需要疗愈内伤,就算有点疼,应该也不过分,我想他可以忍受。而且他是魅魔,不具有妖族喜食血肉的天性,他吸我的血对疗伤不会有帮助,为什么要那样做?”
易无疆指尖微微一顿,刚要亮起来的眼眸又暗沉了几分。
“是么?”他的声音冰冷,似是在极力克制。
下一刻,他突然冷笑了一声,“你才见了他一面,已经对他了解这般深入。有心了。”
“……?”陆明霜觉得他这话有点怪,可又说不出哪里不对,只能疑惑地看着他。
易无疆脸色沉沉地转过身,像是刻意不看她。
陆明霜:“?”
她心里莫名有些烦躁。以前也不是没看过易无疆冷脸的样子,可是总觉得这次不大一样,像在闹别扭。
可是……陆明霜又想,以她的性子,能注意到易无疆在闹别扭,这本身就很奇怪。
她不想胡思乱想下去,缓缓吐出一口气,转而望向岛外——
云层散开了些,夜幕低垂,繁星点点,天穹如同一块洒满细珠的绸缎,柔和地裹住无垠大海。
她和易无疆都没有开口,四周只剩下浪潮轻轻拍打礁石的声音,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荒凉。
陆明霜眯起眼睛,脑海浮现出关于鲛人的种种传说。
已经在沧澜界销声匿迹十万年的鲛人一族,真的始终留在这里吗?这片空旷无物的茫茫海域?
——底下真的有鲛人的国度?
她这样想着,不知不觉问了出来。
清浅的嗓音流动在夜色里,蓦地戳穿夜的凉意——陆明霜自己反而一惊。
易无疆斜靠在一块断裂的石碑上,闭着眼,似乎正在静静调息。
他的神情平静冷淡,正当陆明霜以为他没有听见时,易无疆却缓缓睁开眼,眼底映着远处幽暗的海面,薄唇微启,淡淡吐出几个字:“等到新月。”
陆明霜微微一愣,回头看向夜空。
新月……还要再等上几天。
到那时,会有什么不同吗?
看着这片死寂的海,实在难以想象。
她正想再问点什么,易无疆却已经重新闭上眼,似乎不愿多言。
陆明霜见状,有些不自然地说:“……我在废墟里找到几间勉强能够遮风避雨的房间,虽然不知道你需不需要……不过我把大殿东侧、塔顶最好的那间留给你了。”
她说完便起身,安静无声地离开。
易无疆微微睁开眼,盯着她的背影,心里起伏不定。
一时想,她还知道把“最好”留给他,总算有点良心。
一时又想,把他独自放在塔顶,看似高高在上,其实离她和那个魅魔都很远,反而被孤立一样——可见她的良心也不多。
易无疆烦躁地屈了屈手指。
大概还是早日除掉那个祸害比较好吧……不过对方只是一个魅魔,他随便动动手指就能碾碎的小虫子,操之过急反而有失身份。
麻烦。
易无疆按了按额角,有点头疼。
……
陆明霜灰溜溜地从易无疆身边走开,刚靠近那几间石室,就听一个咋
咋呼呼的声音在耳边炸响:“呵呵!安抚好那边,终于想起来我了?”
她抬眼,看到魅魔少年风风火火地冲过来,又在距离她几步远的地方猛然停下,似乎不敢靠得太近。
少年满脸不服气地盯着她:“你说的让我走就是把我放在这座岛上?我又不能变成鱼游走,这和囚禁有什么区别?”
他斜睨了陆明霜一眼,又吞吞吐吐道,“你、你该不会是觉得把我和你关在这里,我就会日久生情,任你搓圆揉扁吧?不可能!”
陆明霜揉了揉眉心,刚才易无疆那股阴沉都让她有些招架不来,现在完全不想搭理这只跳脚的猫。
少年好像听不懂话,总是曲解她的意思。她可不是那种好心的修士。为什么会觉得她救了他一次,就要一直负责?
她原本也没想救这个魅魔,只是不知为何觉得必须移平听风楼。
现在回想起来,那时的冲动是很奇怪……
陆明霜骤然回神,尽量平心静气道:“我说允许你走,不会阻拦,但从未保证你想去哪里都能去。我给了你自由,你变不成鱼、走不了是你自己的事,和我有什么关系?”
“好了,我已经给过机会,是你自己没办法,就不要怪天怪地怪我了。我现在觉得你很吵,麻烦你消失一下。”陆明霜干脆利落地取出虚妄镜。
白雾漫过,气急败坏的少年话还没说完,整个人就“嗖”地被收进了镜中。
世界顿时安静了。
陆明霜满意地点了点头,难得夸了虚妄镜一句:“阿妄,干得漂亮。”
她随手收起虚妄镜,往废墟另一侧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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