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允渡抱着书的手微微一顿,咽下了心中的疑惑,顺着许栀和的话道:“好。”
片刻,复又问:“要羊毛做什么?”
许栀和用手指摩挲着袖中的画纸,向他卖了个关子,“秘密。”
陈允渡便没有追问,只在心中默默记住许栀和所需。
许栀和走在前面,脚步轻快。
勾月冷辉,地上竹影晃动,一阵风起,沙沙作响。
陈允渡望着地上被拉得斜长的影子,快步走到许栀和的身边。
许栀和听到身边的脚步声,笑吟吟转头看他:“等我做好了,再给你看……也不知道能不能做好。”
陈允渡下意识道:“能。”
许栀和双手背在身后,闻言笑道:“那便借你吉言。”
两人走到梅府门外,小厮本欲相送,却被陈允渡轻声拒绝了。
这段路简单,他已经记在心中。
两人一路走回去,宅院门口,良吉等候良久,见人回来,连忙迎上前。
“主家,大娘子。”
陈允渡应了一声,微微捏起衣摆跨过门槛,过去后,对他道:“若我回来的晚,不必在门口等候。守好栀……娘子就好。”
良吉“哎”了一声。
两人洗漱完后,陈允渡点了油灯,坐在正堂用饭的桌椅上就开始看书。
汴京遍地才子,他更不能懈怠。
许栀和借他半盏灯光,拿了纸笔坐在对面,勾画引月身上的花纹。
方梨端了茶水走到门口,正准备请示,就看见灯光朦胧中,两人相对而坐,虽各忙各的,但看着颇为协调。
陈允渡恰好抬眸,见她过来,又瞥了眼认真作画的许栀和,轻轻抬手比了个“嘘”。
方梨颔首示意自己明白了,她放轻了脚步,将茶盏放在桌子另一边,又小心翼翼走了。
半盏茶后,许栀和才揉了揉有些酸胀的手腕,垂眸打量着自己的画作。
她的画并非传统国画,而是一种偏向于写实的画法,只可惜现在没有颜料,否则必然更加真实。
好记性不如烂笔头,她虽然记性不差,但时间久了难免出现偏差,画下来后,就不用担心忘记了。
许栀和了却一桩心事,将笔搁在架子上,单手托腮看着陈允渡灯光下的面容。
阴影恰到好处,勾勒他的眉骨与下颌。
不过比起常见的闲散姿态,他的面色时而凝重严肃,时而舒展开怀,变换之快,如同戏法。
许栀和小小地打了个哈欠,心中猜测陈允渡什么时候能察觉自己正望着他。
夏夜的飞蛾多,几只飞蛾被火光吸引,缭绕在油灯周围。
飞蛾的翅膀晃动出一片阴影,陈允渡置若罔闻,直到看完,他才酣畅淋漓地放下手中的书卷,
范纯仁的文章用笔老练,一气呵成,读来叫人欲罢不能。
提笔将自己感悟写下后,他心中复颂一遍,简单修正措辞,才算放下了手中的毛笔。
一抬头,正对上许栀和的眸子。
美色再好,毕竟夜深,她有些困了,见陈允渡终于注意到自己,她强打起精神看着他,“官人……可否帮我洗笔?”
她不想出门动弹。
陈允渡望着她展开的画和搁下的笔,点了点头,“自然可以。”
笔头的墨色不再流动,也不知道许栀和等了自己多久,陈允渡忍了忍,轻声问:“栀和方才怎么不喊我?”
许栀和正好起身,听到他的问题,嘴角噙了一抹淡淡的浅笑:“我怕打扰到你看书呀。”
她说得太过理所应当,说完,不等身后人做出反应,施施然到了寝屋。
陈允渡闭了闭眸。
许栀和解开衣带躺在床上,一翻身,正好能看见陈允渡坐着的侧身,微顿,又默默转向另一边。
……
窗外起了一阵风声。
许栀和睁开眼的时候,迟滞地盯着床的雕花,半响才反应过来,现在已经身处汴京。
方梨听到声响,端了水进来伺候她梳洗。
今日无别事,许栀和懒得盘发,只简单用一根束带将自己及腰的长发束起来。
她走到桌边,看见了一叠墨绿色的布缎,以及一小篮去了灰的羊毛。
许栀和微顿,问:“陈……官人呢?”
“姑爷去了梅府,他把东西放下就走了。”方梨摇了摇头,好奇地盯着一篮子羊毛,“姑娘,你说姑爷送羊毛来是什么意思呢?”
许栀和:“是我要的。”
方梨:“?”
许栀和微微沉吟,引月身上只黑白相间,调色不难,她拿了一个小碗,用墨汁兑水。
等浅淡到一定的程度,许栀和分了一部分羊毛出来,浸泡在了墨汁里头。
这些都不难,不过伸手将羊毛从墨水里面拿出来是个有挑战的活,她咬了咬牙,硬着头皮将手伸进去。
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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