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微微颔首,“早。”
声音还有些哑。
阚婳双手勾在身前,微微搓着,柔和的日光映照在她脸庞上显得她整个人都柔和白皙,像是一株明光宛照的泠泠白玉兰。
她面上扬起明丽的笑,眼尾的弧度显出几分猫儿似的俏皮,“我做了烤面包,要不要一起来吃点?”
霍堪许下意识就要拒绝,只是少女似乎先一步察觉到了他的推拒,那双清亮弧圆的荔枝眼带着一点点忐忑,看起来可怜巴巴的。
他终究没能狠下心来。
落座后阚婳给霍堪许递上了一杯热牛奶。
昨晚闹成这样,临时被叫走的宁宇涛也放不下心,一大清早就在微信上问阚婳,[姐,老大怎么样了,要不要我现在把家庭医生叫过来看看?]
阚婳回他[放心],又把昨晚的状况大致和他说一遍。
莹白的指尖在手机键盘上打得飞快,阚婳还想多说几句,对面霍堪许已经站起了身,于是她急忙也收了手机跟着站起身来。
她的动作有些突然,饶是犹带倦意迟钝的霍堪许也不由得抬起眼来。
“你看起来很担心我。”他微微偏过头,眸光扫过这一桌满溢着香甜黄油气息的面包,黄澄澄的色泽格外诱人,只可惜他今早没这个心情,也食不知味。
霍堪许收起了目光,又问:“是因为名字像你弟弟的原因,所以也把我当弟弟照顾了?”
他的问题问得很突然,阚婳的睫毛微微颤了一下,发现一时之间自己竟然答不上来。
阚婳站在那里像是忽然卡带了一瞬,空气转眼间停滞出片刻的静默。
霍堪许从这份沉默中读出了答案,转过身的眼底闪过一息“果然如此”的自嘲。
望着霍堪许将要离开的背影,阚婳有些失落地脱口而出,“我就不能是因为单纯关心你吗?”
柔软的语腔里甚至带着些微不可闻的委屈和沮丧。
离开的脚步倏然停住,霍堪许扭过头去看阚婳,“你说什么?”
阚婳有些闷闷不乐,慢吞吞地重复:“是因为关心,不是因为…阚栩。”
真奇怪。
明明关心朋友是一件那样正常的事,可这时候阚婳却觉得这话变得羞赧而烫口。
大约三四个呼吸间,霍堪许忽然叫她的名字,“阚婳。”
“干嘛。”阚婳不明所以地抬起头来,却望见霍堪许眉宇间郁色稍退,恍惚好像又拾起了一些意气。
“兜风去。”他勾起了椅背上的薄款冲锋衣,“走吗?”
阚婳很想问,就这样穿着睡衣出门吗,只是看到霍堪许眉宇间最后一丝阴霾也渐渐淡退,那双漆黑邃利的眼眸好像又难得浮现点暗光时,阚婳不再犹豫,抿唇换笑道:“好啊。”
霍堪许又从碟子里挑出了一块蔓越莓可颂送进嘴里,“走。”
两个人出了套房往电梯的方向走去。
路上遇到一排侍应生,站定墙边颔首为他们让路。
霍氏旗下的这座酒店有九十八楼之高,外形如同剑指寰宇的巨塔,落成时被外媒冠以宫殿别称,声望蜚然,九十八楼的层高,楼顶还有露天的泳池和酒吧,远望仿佛是云端浮现的一片绿洲。
宫殿的八十八楼以下是可供客人长期或短期租赁的套房和房间,再往上每一层楼就都是写着主人名字的地界。
霍堪许的套房,在九十七楼。
这家酒店另一极负盛名的建筑就是霍堪许他们即将进入的建筑外置全透电梯。
在这座电梯上他们几乎能俯瞰整个申城,一切都像模拟人生里的那样渺小,极目可见昌江滚滚逝水,自西往东无限奔流。
阚婳蹦蹦跳跳地跟在他身后进了电梯,“霍堪许你知道吗?”
“什么。”
电梯开始运作后,阚婳颊边柔软的碎发微微颤动,肉眼几乎分辨不出来,从霍堪许的视角望过去,阚婳身侧一半是钢筋霓虹的城市,一半是自由辽阔的江水,而温柔明朗的日光就粼粼地碎在雾气尚存的江面上,如同她琉璃般盈透的眼睛。
阚婳双手背在身后,挺胸歪头,认真思考的模样像极了骄矜优雅的小天鹅,“其实人这辈子有两个分娩时刻,第一个是在你出生的时候,完成了与母体的生理性分离。”
说着,她抬起头来看向霍堪许,目光温暖而恳切,“而第二个分娩时刻,是在你逃离成长阵痛的时候,从精神上彻底完成了一场漫长而艰难的分娩。”
精神上的分娩远比肉体上的切割困难许多,也许有些人也许终其一生都无法与母体彻底分离,所走过的每一步路,所做过的每一件事,都有前人隽永的影子。
有人因此更快地走到了人生的目标点,有人也因此被拖累着吸干精血。
后者要么共沉沦,要么置之死地而后生。
于是有意识地去切割自己与母体的联系便成了一桩悲壮的事——他不仅要忍受将自己的身心弯折碾碎然后重新组装的痛苦,更要承受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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