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汉升几乎是跌撞着摔那辆进半新的白色丰田汉兰达suv,这也是全场他唯一认识的车。
把手松动,车门“砰”地一声关上,勉强隔绝了外面的一切。哪里刚刚经历了一场短暂却激烈的对峙。他惊魂未定地大口喘着气,胸腔里的心脏狂跳得像要炸开,直到此刻,他仍觉得刚才发生的一切,如同一场光怪陆离的幻觉,强烈的不真实感包裹着他。
就在一个多小时前,琅勃拉邦机场那简陋的出发厅里,他几乎已经摸到了登机廊桥的扶手,指尖甚至感受到了那冰冷金属的触感,自由仿佛唾手可得。然而下一秒,肩膀上突然被人轻拍了一一下,来不及回头看清来人的脸,就被一股无法抗拒的巨力狠狠掼倒在地,脸颊重重磕在冰冷粗糙的地砖上,力道之大让他半边身子都麻了。剧痛和眩晕中,他听到自己肩关节发出令人牙酸的“咔哒”声,显然是脱臼了。
剧痛之中,用余光瞥去,压制他的人虽穿着再普通不过的旅行夹克,但那一身贲张欲出的腱子肉,虎口厚厚的老茧,以及那双充满正气的眼睛,无一不在宣告着他们的身份,跨境抓捕的警方。
那一刻,万念俱灰。他真的以为一切都完了。脑海中瞬间闪过被戴上黑头套押解回国的场景,甚至闪过另一种可能,在某些人的授意下,就在这异国他乡被“意外”处决的恐怖场景。巨大的恐惧让他瘫软在地,绝望像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他。
然而,形势却在押解他出了机场的时候,发生了谁也预料不到的惊天逆转。
引擎的咆哮声由远及近,几辆没有牌照的越野车如同幽灵般,从空地四周的丛林小径里猛地窜出!刺目的远光灯同时亮起,交叉聚焦,将这片不大的空地上每一个人都照得无所遁形,纤毫毕现。
车上跳下来的人更多,至少有十几个,穿着五花八门的当地服饰,看上去杂乱无章,更像是一群乌合之众。手里却拿着更具威慑力的自动武器,枪口冰冷地指向这边。这些人身上散发着一种截然不同的彪悍和草莽气息,眼神里是那种常年刀头舔血的狠戾,显然是当地真正盘踞一方的武装帮派势力。
双方立刻陷入了紧张的对峙。各种音调的老挝语、泰语甚至夹杂着些许缅甸语的激烈吼叫和咒骂声,情绪一个比一个激动,声音一个比一个高亢。枪口互相指着,手指紧扣在扳机上,空气紧绷得如同拉满的弓弦,任何一点微小的火花都可能引爆这场火并。陈汉升被夹在中间,只能抱着头蹲在地上,浑身筛糠般颤抖,祈祷不要被流弹击中。
然后,在这一片混乱中,他看到了张招娣。
她就站在那群后来者的中间,被几个持枪大汉隐隐保护着。与周围剑拔弩张的气氛格格不入的是,她神色异常平静,甚至微微蹙着眉,带着显而易见的不耐烦。她并没有看像狗一样趴在地上的他,而是径直走向对方那个领头的小头目模样的人,低声说了些什么。
僵持了大约令人窒息的叁四分钟。警方领头的人脸色变幻不定,眼神在张招娣和她身后那些虎视眈眈的枪手之间来回扫视,最终不甘地一挥手。他的手下不情愿地放下了枪口,粗暴地将陈汉升从地上扯起来,像扔垃圾一样往前一推。
而张招娣这边,也有人从白色汉兰达下来,将一个双手被反铐在身后,眼睛被蒙住的男人推了下来,并割断了他脚踝上的捆扎带。那男人走到警方那边时,踉跄了一下,猛地扯掉了眼罩,回头深深看了张招娣一眼,那眼神复杂到了极点,震惊,痛楚,还有难以置信的愤怒。然而张招娣却迅速别开了目光,回避了那最后的对视。
陈汉升没有注意到这些细节交换,他的全部心神都被劫后余生的欣喜所占据。张招娣!她居然能调动当地的帮派力量,从跨国抓捕的警方手里,把他硬生生抢了回来!这简直匪夷所思,完全超出了他对这个女人的所有认知。她到底是什么人,平白哪里来的这么大能量?
一个更让他心惊肉跳的念头猛地窜上来:那她知不知道,就在不到一个小时前,他刚刚去找了人口贩子,谈好了价钱,打算把她像货物一样卖掉?
冷汗瞬间浸透了他的后背。他偷偷瞟向驾驶座上的张招娣,她正专注地看着前方被车灯切割开的路,侧脸在仪表盘微弱的光线下平静无波,甚至有些过于淡漠,看不出任何劫后余生的激动,也没有对他的担忧,更没有任何兴师问罪的迹象。她只字不提刚才他失踪的那段时间去干了什么,这种反常的沉默,比任何直接的愤怒质问都更让他坐立难安,每一分每一秒都是煎熬。
他绝不能主动提起,那无异于自寻死路。他只能强压下内心的惊涛骇浪,努力让声音听起来像是劫后余生的庆幸,小心翼翼的旁敲侧击:“招娣,没想到……你还能找到这样的人来救我们。我以前都不知道,你还这么厉害。”他的声音因为心虚,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
张招娣似乎轻笑了一下,目光依旧看着前方,语气依旧平静:“不是我厉害,是马克佛先生的安排。你决定不去昆明,坚持要立刻出境之后,我就预感到情况可能会失控,提前联系了马克佛先生。为了把我们两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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