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景殊嘴唇发白,声音颤抖:“你从他身上取走了什么?”
大树不答,只道:“殷诀滥杀无辜,命该死绝。”
“错。”陈景殊直视它,“浑源门上千人命,是你嫁祸,与殷诀无关。而今殷诀寻找神器,也不是为了杀生,他想对抗的,从来只有你。你要殷诀死,你为他设下死局,布下天劫,千方百计将他困入杀道,只要他不死,你就永远不会收手,殷诀想活命,只有打败你。你故意降下光柱,引众人汇聚在此与他相斗,你明知他们夺不了神器,更不是殷诀的对手,却冷眼看他们一个个送死,真正滥杀无辜的,是你。”
大树哈哈大笑:“法音,你魔障了,杀人的是殷诀,见血的也是他,与我何干?”
话音落,人头树再度蜕变,仿佛获得了更多的力量,逐渐拔高伸展,幻化作一尊庞大的金色神像。圣光辉煌,普照四方,陈景殊需要仰望,才能看见。而神像的双足仍与光柱相连,插入下方云海。
光柱越来越炽亮灼目,如天梯垂落,吸引越来越多的修士靠近,不只是镇守在极天里的。他们唾骂殷诀,阻拦殷诀,与殷诀战斗,再被殷诀杀死,源源不绝,无穷无尽。殷诀只有把人杀光,才能跃上光柱之巅。
死者愈众,哀鸿遍野,血光漫漫飞,恨意滔天起。存活下来的修士纷纷跪地叩首,对着光柱痛哭祭拜,哀恳上天睁眼垂怜。
光柱越来越亮,神像越来越磅礴。
“法音,这些年我听了太多凡人的痴念,他要考取功名榜首,他要成为天下首富,他又要报血海深仇……他们不厌其烦跪在神像前,把欲望一遍遍念给我听。正因心中有怨忿、不甘与贪婪,他们才有所求,从而信我奉我,其中恨意最能点燃他们的心火。心怀仇恨之人,会迫不及待地跪拜,日夜祷告,将一切奉献于我。”
陈景殊明白了什么,喉咙滞涩:“所以你故意泄露神器所在,让众人提前设伏,殷诀为夺神器为活命不得不斩杀他们。你要他们恨他,要他们走投无路,只能向你祈求。他们的信奉,是你力量的源泉。”
神像发出低沉的笑声:“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他们心甘情愿有求于我。”
“你本可以用其他方式获得信奉。”陈景殊脸色惨白,“恨只是其中一种。”
“哈哈,傻孩子,恨才能铸就强大,你也会站在我这边的。”
陈景殊呼吸困难:“……什么意思?”
“天劫之中,我从殷诀身上取走的代价,是怜悯。”
“法音,你难道想看到一个彻底失去怜悯之心的人取代我?一个杀人不眨眼、视众生如草芥的屠夫?一个嗜血成瘾、理智尽失的疯子?你愿意让这样的存在,成为新的天道?哈哈哈……你不会的。”
主角卒
陈景殊盯着神像,半晌才吐出三个字:“我不信。”
就在这时,下方的呼啸声越来越近,裹挟着凛冽杀意。陈景殊赶紧朝下望去,只见重重云层之下,蛟龙的庞大黑影正不断逼近,周遭卷起狂暴气流,几近疯魔般,粗长的蛟尾肆意横扫,将阻拦的弟子粗暴震开,似是再等不及。剑尊与仙盟之主早已在战斗中败亡,各派精英也死伤惨重,如今剩下的多是修为尚浅的年轻弟子,他们跪伏在地,满脸惊惧地仰天祈愿,却不知此举激怒蛟龙。蛟龙杀性大发,凡是祈愿者,都被毫不留情地撕裂。
目光所及,鲜血飞溅,再无生机。
没有人是蛟龙的对手,再没有人能阻止这条蛟龙。
“殷诀!”陈景殊大喊一声。
蛟龙身形微微一滞,抬起眼,却根本无法停止杀戮,似是被执念蒙蔽双眼,被鲜血扰乱理智。他的眸子浑浊不堪,猩红的,偏执的。
见状,神像笑得愈发癫狂:“法音,你信也好,不信也罢,如今你那师弟屠戮苍生是真,你再护着他,便是是非不分,枉负天元老祖所托。你该谢我,痴无妄转世潜伏在你身边,若非我今日逼出他本性,来日还不知会酿成何等大祸,就算浑源门不是他所灭又如何?眼下我替你激出他真面目,你该谢我,这天下人,更该谢我。”
陈景殊封闭六感,不听它说话,拔出霜明剑,纵身朝神像斩去。神像不躲不避,任由剑锋落下,表面却一点刮痕都没留下,反而震回一股巨力。陈景殊不做停顿,又持剑朝神像下方连接光柱的根茎砍去,这回他倾尽全身灵力灌注剑身,几乎堵上性命。若根茎也会反弹,他只会当场经脉尽碎,可他毫不犹豫,所有灵力汇聚于霜明,直劈那暴露在外看似脆弱的根茎。
但根茎错综复杂,粗细长短,他耗尽全部灵力,只砍断一根,剩余根茎仍汩汩吸收着光柱里的信奉神力。如今神像的力量已大增,相比数百年前,已变强数倍。殷诀杀的人越多,神像的力量就越强。
陈景殊单膝跪地,以剑撑身,猛地咳出一口血。
对比他的搏命攻击,神像仍是从容含笑,语气温和如智者点拨:“法音,你还要执迷到几时?痴无妄转世如今已嗜血成狂,再难回头,正是因他心中早已毫无怜悯。你与他一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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