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开眼。
他向来清冷,风神散朗,如行玉山。
只是见惯了他君子如珩的模样,今日一身绯红颜色,竟无端衬出他眉眼的几分妖冶之气来,如晴光映雪,湛然冰玉,几乎摄人心魄。
颇有几分走马倚斜桥,满楼红袖招的风流意味。
这样的谢知,若是疼点就疼点吧!聂相宜想!
谢知看着她如同视死如归一般,终于将目光落在了自己身上。
她果然是不情愿的。
从前口口声声的喜欢、非他不嫁,与她而言,不过是随口而来,置气之语。
谢知不觉皱眉。
“新郎新妇喝合卺酒!”
喜婆适时递上被剖为两瓢的一瓠瓜,其间各自盛满了清澈的酒酿,递至聂相宜与谢知面前,令其二人对饮。
清甜的酒酿划过喉间,烛火闪烁之下,就连谢知脸上,也露出几分难得的绯红之色来。
“阴阳相合,永不分离!”喜婆将那将两瓢合为一器,以红绳相系,“礼成!”
她笑眯眯地朝谢知福了福身子,意有所指道:“奴婢与乌姑姑都在外面候着呢。殿下若是要叫水或者其他,叫一声便是。”
说着,她俯身退了出去,轻轻合上房门。
一听乌姑姑的名字,谢知眉头微皱,闪烁的烛火映照出他晦暗不明的神色。
屋内顿时变得静悄悄的,莫名的气氛在静谧的空中流转,仿佛不知该如何是好。
接下来……是不是该洞房了……
上回中药之时,聂相宜脑中凌乱,倒不似今日这般,总觉害羞得要命。
谢知此时突然起身,绯红的背影无端露出几分冷淡之意,吹熄了屋内烛火。
屋内顿时陷入一片黑暗之中,轩窗之下,只见几缕皎白的月光。
聂相宜愈发紧张。她搓了搓衣角,脸颊羞红,“殿下……”
窸窸窣窣的细碎声音,仿佛是谢知在换下衣物。隔着朦朦胧胧的月光,聂相宜依稀可见他坚实流畅的阔背线条。
要做避火图中的那些事了吗……
她说不出心中是紧张更多,还是期待更多,只是呆呆躺在榻上,指尖攥紧了锦被。
谢知的身上仍带着熟悉的清冽冷香,她几乎能触碰到他寝衣的轻薄滑腻。
刚一躺上锦榻,身旁传来的馥郁栀子
清香几乎将谢知缠绕殆尽。
他只低哑着声音,“安置吧。”
窄小的锦榻二人中间,却仿佛隔着一条泾渭分明的楚汉河界。
“殿下……”
黑暗之中,聂相宜声如蚊讷。所幸烛火皆灭,看不见她此刻通红的脸。
她手指绞紧了被子,鼓起勇气问道:“我们不……不圆……”
只是无论如何,圆房二字始终难以说出口。
谢知默然了一瞬,声音只是一如既往的清冷,“不必勉强。”
没有人比他更明白,聂相宜从前那些热切的喜欢,不过皆因认错了人。
更何况,还有不能言明之由,他不想将她牵扯其中。
聂相宜闻言只觉心脏骤然被狠狠攥住,酸胀得发疼。
原来与她圆房,对谢知来说是勉强……
她忽然有些想哭……
整日的喜悦在这一刻骤然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她明明已经做好了准备,要用自己的一切帮他。
可谢知仍旧是那个清冷的谢知。
果然,他娶自己,大概真是为了平息流言吧。聂相宜不合时宜地想起那些言论,他就这般讨厌自己么?
灯花“啪”的爆出一声脆响,屋内的气氛却安静得诡异,连两人的呼吸也近乎轻微。
聂相宜小心翼翼地转过头,望着谢知轮廓分明的侧脸,却觉他好似如那朦胧月色,看不真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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