缓摇头,“钟家已经与他绑在一起了。”
他虽未曾明言是太子,但钟岐之死,得益最多的便只有他。
“阿兕,你实在无需自责,也无需为此与殿下和离。”钟谦岳看着她,一如慈父,“怀璧其罪。只要钟家兵权在手,便永远逃不过这场斗争。”
聂相宜垂首。他们自是不知,其中还有其他无法言说之由。
她捏着衣角,犹豫片刻后说道:“舅父,当年母亲的死……或亦是遭人谋害……”
钟谦岳眸色陡然震动。
他自小便与这个妹妹关系极好。那时钟岐征战在外,母亲早亡,整个同年,几乎都是他与妹妹相依为命。
他眸中露出狠戾的神色,“是江氏?”
聂相宜点了点头,而后又摇头,“是……贵妃指使江氏所为。”
“贵妃?”钟灵玉亦吓了一跳,“怎会是她?她与姨母何干?”
“是太子亲口告诉我的。”
钟谦岳紧紧皱起了眉头,“太子为何会告诉你此事?难道是想要以此示好?”
钟灵玉摇头,“他是想离间阿兕与三殿下。若是此事戳破,阿兕与三殿下和离,我们钟家,必定会重新考虑立场。”
聂相宜红着眼圈强忍着眼泪,“可是……殿下亦知晓此事,只是一直瞒着我。”
钟谦岳沉默良久。
聂相宜的话无疑让错综复杂的时局更觉迷雾重重,难以看破。
“阿兕,这些事情非同小可,切勿外传!”他郑重看向聂相宜,“另则,如今风声鹤唳之际,你与灵玉最好呆在京城!他们能在鄯州悄无声息地杀了父亲,说明鄯州已然不安全。斗争残酷,我只怕……护不住你们……”
钟灵玉面色焦急,“那父亲的安危……”
“我自会小心。”
翌日卯时,天还未亮,起灵下葬,诸官毕至。
当最后一颗棺钉沉闷地落下,棺椁由太常寺仆役送入地宫之中,聂相宜心中的茫然好像突然有了实感。
从此以后,再没有外祖这个人了。
“外祖!”一直安静的泪在此刻终于决堤,她直奔棺椁而去,嚎啕出声,“不要抛下我!”
“闭陵——”随着一声沉重的响声,石门应声而闭。
尘归尘,土归土。
离去的时候,谢知忽地被官员叫住,似乎有事要禀。聂相宜并未等他,只是兀自前行。
她不想回府,不想整日与谢知相对,不想像只被豢养的蛐蛐儿。
可她如今,却不知该去哪里。
“阿兕妹妹。”裴珏忽然叫住了她,声音平和,“节哀。”
聂相宜低低地嗯了一声。
二人亦步亦趋,一同往陵园外走去。
“阿兕妹妹瘦了许多。”
聂相宜只是勉强朝他笑笑,“遭逢变故,人之常情罢了。”
“我听说,阿兕妹妹似乎……想要与殿下和离。”
听他提起这个,聂相宜不知该说些什么,只是沉默地点了点头。
裴珏轻轻微笑,“我猜殿下不肯。”
连他也知道谢知为了钟家兵权不肯和离。聂相宜垂眸不语。
“皇室宗亲,但凡和离,需得户部销籍,又需神策司印鉴。”裴珏说道,“最重要的是,妹妹是皇上赐婚,还需得皇上亲口允准,方才能和离。”
裴珏的话让聂相宜觉得自己仿佛像一只被拴上了锁链的鸟,似乎哪儿也去不了,乖乖呆在笼子里才是她最终的宿命。
“一纸和离书而已。”聂相宜的眼神倔强得不肯服输,“心不在此,强留也是无用。”
她的话让裴珏眼眸泛起亮光,不由得偏过头问她,“阿兕妹妹还想回鄯州吗?”
聂相宜有些茫然。
她想回鄯州,是因为鄯州有外祖。可如今外祖去了,舅父也说鄯州危险,让她安心呆在京城。
她摇了摇头,“不回鄯州。”
可是,难道就要这样呆在谢知身边,与他长久地怨怼下去吗?
这样的日子让她厌倦又疲惫。
“也不想留在这儿。”
裴珏却定定地看着她的眼睛,忽然说道:“阿兕妹妹想要离开的话,我可以帮你。”
他不是不知道谢知的动向。
接连一月以来,闭门不出。就连公务也是凌竹代为传达。于此同时的,他亦从未再见过聂相宜。
这次丧仪再见她时,她已如同一朵即将枯萎的花,眸中早已失去了从前那般旺盛又坚强的生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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