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辨真假。
听得瓦片上“哗啦”一声,大块的雪落砸下,飞溅的雪粒子,晃得一旁的小桃枝和垂柳摇摇曳曳。
长陵已入春,入目皆清艳花色。
书阁内,一双沾有墨色与血痕的手推开了窗棂,暖风入阁,拂起檀木桌上的纸张。
推窗的人正是陆观南,面色冷淡地将抄写的静心书收起来,起身去洗笔。水池被染成黑色,他静静地垂眸,无知无觉地摆动着墨笔,便是连左右的幅度都精准无二。
春葭本要上前提醒,几番欲言又止,终是作罢。
陆观南是什么都懂的,何苦说呢。
洗干净墨后,这支上好的狼毫玉犀笔便也废了。
陆观南攥着毛笔,半晌后似乎终于意识了过来,眉头紧锁,叹了口气,将笔放在石桌上。
“外面有什么消息吗?”
春葭恭敬道:“回殿下,前几日太医来为殿下诊脉。殿下当时闭关抄书,早已言明谁都不见,他们便回去了,应当禀告给了陛下,可之后陛下也并未再派人前来。除此以外,府外的禁军甚是森严,里外隔绝,别无他事。”
陆观南不语。
他走到桃树下,又问:“过去多久了?”
春葭道:“距杨将军率兵出发,到如今已有一个月十七日了。估算时日,流放祁王的队伍抵达雁州,杨将军也差不多到了,约莫也只是几日之差。若计划成功,当能解世子雁州之围。想来杨将军的回信已经在路上了,不久便会到长陵。”
陆观南折下一支桃花,忽心有所感,摘下腰带上挂着的玉佩,竟觉得这桃花与阿凌玉佩上的桃花,仿若同一支。
春葭与一旁的仪景对视一眼,犹豫片刻,开口道:“殿下……可觉得生死蛊异样?”
陆观南碾碎桃花,侧目,眼眸在阳光的照耀下,依然黑得深不可测。
春葭和仪景惊慌下跪,“殿下恕罪。”
陆观南不语。
他的话比以前更少了,脸上几乎没有任何表情。
春葭曾在明曦公主一案中,与陆观南有过会面。
彼时他还是陆观南,被祁王世子使唤的奴隶。尽管凌纵对外宣称他如何如何苛待这个奴隶,可春葭暗中观察,陆观南做什么都会跟在凌纵后面,但一点都没有跟班的样子,二人你来我往的,乐在其中,显得格外亲密,仿佛都将对方视作最信任的人。
而那个时候,和凌纵在一起的陆观南,虽也冷淡,总归还是有些生气鲜活的,偶尔笑起来,也带着俊朗的少年感。不像这样,孤高阴鸷。
春葭慌忙道:“奴婢别无他意,只是关心殿下的身体。殿下赶走了太医,可这体内的生死蛊……”
“死不了。”
陆观南淡声道。
生死蛊依然每天发作,除却半月前的某日比较厉害以外,皆是些不痛不痒的。可就是这不痛不痒的波动,却是隔着千里之外,无声地告诉他,阿凌已经没事了,这令陆观南紧绷的精神难得落了下来,这几日便也愿意出来走走了。
但他也并没完全放松,事情还没彻底成功。
他现在只消等待,等着祁王和阿凌回到清都。
池塘下,映出陆观南的样貌。
他唇角有一瞬的微微上扬,然而很快又压了下去,阴郁再度席卷全身。
陆观南抬眸,宫中来人,除了太医以外,竟还有皇帝身边的大太监季春。
“奉陛下口谕,问秦王话,为何驱赶太医?”
陆观南下跪回道:“回父皇,儿臣已无大碍,无需太医。”
季春道:“秦王既不需要太医,料想是铁壁铜墙,金刚之躯,着令秦王再禁三月,三月内,按军中之法习武,每日抄《许书》,申时前着人送入宫中,不得有误。”
陆观南后槽牙动了动,呼吸一瞬沉重。
季春声音拔高:“请秦王回话。”
陆观南道:“我之所言,公公会如实转告他吗?”
“自然,还请秦王殿下放心。”季春语气稍稍缓和一些。
陆观南颔首道:“好。请公公直言——儿臣回话,多谢父皇磨炼之意。”
人精一样的季春听了这话,也不由打量陆观南。
如此沉稳隐忍,城府之深怕是难料,也难怪昭平帝百般欢喜了。
季春道:“朕派太医,请太医为秦王治。”
陆观南没有拒绝的余地,只好回屋诊脉。太医开了方子,嘱托早晚煎药,不得误时辰。
诊脉完毕后,季春又道:“最后一件事,陛下让老奴告知秦王,杨将军已经回来了,白跑了一趟。”
陆观南一愣,竟没反应过来。
一个失神,竟打碎了茶盏,他却也没管,迫不及待地追问:“为何这么快?!怎么回事?阿凌呢?”
季春笑笑,心想秦王殿下也不是什么时候都沉稳从容。
“陛下言,那凌纵不是个寻常角色,竟与其父谋划多时,当日抵达
精彩书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