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心细如陆与清，怎么可能发现不了？
她不由得莞尔，起了坏心思，想要逗一逗音音。
她微微倾身，附在周音耳边低声道：“这就害羞了？”
“那以后我说更过分的话，做更过分的事，你岂不是更受不了了？”
“陆阿姨！”周音松开她的手，答非所问道，“我突然有点肚子疼，先去个厕所！”她仿佛看到救星般，三步并作两步冲向拐角的洗手间，留陆与清一个人在原地，没忍住笑出了声。
只是她没发现，有个摄像头已经跟踪她们很久了。
破土14
下午四点的时候, 陆与清收到了来自母亲陆微的生日祝福。
对方给她卡里打了一笔钱，并告诉她自己买了一辆车送她。
陆与清不爱车，有辆能开的就行。但陆微还是执意送了一辆给她，说让她换着开。
既然是生日礼物, 陆与清便也没有拒绝, 正好把她现在开的这辆给了周音，自己开陆微送的新车。
到家后陆与清便把车钥匙给了周音, 说陪她开开试试手。
这辆还不是上次周音开过的那辆, 那辆被陆与清送去保养了，且不是周音喜欢的车型——她们两个都喜欢开suv, 保养的那辆是小轿车。
刚放下东西拿上车钥匙, 周音便已经忍不住要跃跃欲试去带陆与清兜风了。
“去看海吗？”周音从柜子里取出一条围巾，“我们去看冬天的海好不好？”
北城地处北方，但也是临海城市, 在冬天里, 海水会结成冰, 落了雪又气温低的话，远远望去白茫茫一片。
若是碰上化雪的时候, 海岸线边堆叠着白色的雪，岸边的浪轻推浮冰, 日落时的夕阳映照在海面上, 金黄的海浪与皑皑白雪交相辉映, 景色极佳。
左右也没事，陆与清欣然同意。
这会儿路上的车多, 周音开得慢，两人就这么晃晃悠悠地开到了海边。
这里是个名气不小的景区，过年期间, 哪怕天气寒冷也有不少游客。
两人到时，大概还有半个小时就要日落了。一抹斜阳懒懒地挂在天边，地面上的雪也被染成了金色，周音踩下去，积雪发出吱嘎吱嘎的声音，为静谧的黄昏添一份乐趣。
陆与清帮她紧了紧脖子上的围巾，低声嘱咐她把手套也戴好，免得着凉。
周音缩在毛茸茸的黑白帽子里点点头，像个熊猫似的。
好在北城的冬天不像东北那样冷，再冷也只有零下几度而已，虽然会落雪，但即使在外面多待一会儿，也并不会觉得冷得受不了了。
“那边有椅子，”周音拉着陆与清走了两步，“而且还没人，陆阿姨，我们到那边看日落好不好？”
陆与清回握住她的手，轻攥着她的指尖 ，低声应了句“好”。
日色已经渐渐落了，夜幕悄然间为天空染上深蓝，在日落时的蓝调时刻，繁星点点，皎洁的月光似拢了一层朦胧的纱，光华熠熠，却又模糊不清。
两人扫去长椅上的雪，坐下后什么也没说，静静地看着最后一抹日光坠入地平线，而后天空披上夜色，静谧祥和。
“下雪了……”周音伸出手去接轻旋着坠落的雪花，低声喃喃道。
陆与清忽然想起了之前的场景。
她轻声笑着，像是在自嘲道：“音音，你知不知道，那天你从德国回来，我其实也去了机场，我一路跟着沈瑜的车，就这样偷偷跟在你身后，毫无见你的勇气……”
周音的心蓦地一疼。
她因为得不到陆阿姨的爱而痛不堪言，而彻夜难眠，而撕心裂肺时，陆阿姨同样也在深陷苦痛的漩涡，甚至有过于她的悲切。
身为年长者，清醒者……她要承受得更多。
她抬手轻轻抚了抚陆阿姨的脸，愧疚道：“对不起，陆阿姨。从前我那么莽撞，一定给你增添了很多负担吧？”
陆与清取下她的手攥进自己的掌心，摩挲道：“都已经过去了。”
雪下得有些大了。陆与清没有戴帽子，洁白的雪花便飞舞着落在她头上，恍若一瞬白发。
周音抬起另一只手，为她扫去发丝上的雪花。
“为什么要拂开它们？”
“什么？”
“我说，为什么要帮我把头发上的雪花扫掉？”陆与清低声询问。
“看上去像是头发白了。”周音抿唇答道。
“你会害怕吗？”陆与清忽然没由来地问她。
“什么？”周音再度疑惑反问。
陆与清笑了笑，继续说道：“害怕我老去，害怕我容颜不再，害怕我身衰力竭……”
“今天我三十四岁了，音音，”她的唇边始终带着笑，语气也是那么温柔，“可我好害怕，害怕我眼角长出皱纹，害怕我黑发染霜，害怕我垂垂老矣而佝偻的身体再无法拥抱你。”
有晶莹的泪水，悄然无声地从她的眼角滑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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