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灯逐一亮起来,唐亦满头大汗,提上锦盒走了。
来得突然,去时踩风。
谁也不知这是什么路数。
一阵唏嘘后,太监们在掌事的督促下管住嘴,又各行其事。
唐亦回到东宫径直去往西院,杜铅华跟至门口,被他抬手阻止。
本王自己去。
杜铅华面冷,不过问,不探究,抱着刀靠门而站。
庭院幽静,住在里头的妹妹近日心情不佳,不适宜被人打扰,连宫婢也没多放几个,一路走进去,难免显得冷清了些。
唐亦并不排斥这份冷清,相反,更期盼着独处。
宫灯照见前路,他穿过小径,跨步上阶,隔着半放下的竹帘往里瞧。
窗下,那妹妹一手托起清瘦的腮,一手捧着话本子,看得出神,洁净的面庞上没有半点杂色,纤长的卷睫落下两簇虚薄的浅影,唐亦忍不住去想,钟灵毓秀从来浑然天成。
有宫婢发现矗立门口的摄政王,正要跪拜,被唐亦挥手潜走,而后跨门而入。
他来到看书人身后,又站了片刻,不曾出声,恐惊扰绝无仅有的温存。
这份温存只存于他心中臆想,燕姒从他入门那一瞬就绷紧了心弦。
已过去好几日,唐亦迫她写下和离书之后,就将她安置在这处院子,金羽卫盯得紧,宫婢伺候无不尽心尽力,可唐亦自己再没有露过面。
此时入夜来,是要做什么。
唐亦对她抱着何种心思,燕姒不是不知。
倘若唐亦又以阿娘的性命要挟,她该怎么做?拼个鱼死网破,老侯爷和六姑姑就枉死了。
可要强行让她同除唐绮之外的任何人肌肤相亲,她打心底是抵触排斥,甚至光是想想就会感到恶心。
燕姒一颗心跳到嗓子眼,目光还停顿在话本子上,连半个字都不认识了。来人一直没见到动作,也不曾说半个字,无声的折磨更容易击溃人的意志。
她很快便忍受不了,选择了先发制人。
王爷想说什么。
唐亦被清冷的声音叫回神,手里的食盒举起来,和颜悦色道:我给你送吃的,是你喜欢吃的,鲜花做的酥饼。
曾经他们还在国子监读书的时候,唐亦有送过这样的酥饼。
燕姒得他馈赠,几乎都是客气地道谢,难得那次夸赞过几句酥饼好吃,被他记在心里,一记许久。
唐亦。
话本子被扔到一旁桌上,燕姒喊过这声,目光跟过去,落在唐亦的眉眼间。
她曾经叫三殿下,再后来是叫王爷,似乎从未这般郑重地直呼姓名。
唐亦稍是愣怔,继而装作不以为意地道:趁热,你吃一点,恨我便罢,亏着自己不是个聪明的决定。
微风探入窗,掀动两人袍角。
食盒被唐亦揭开,匀称颀长的手指捏着温热的鲜花酥饼,送到燕姒薄唇边,馥郁的香气跟满腔恨意一道纷至沓来。
不见着人还好,见着人,便恨不能立刻将其剥皮拆骨,千刀万剐!
叫她何以装得下去?!
她扬手将鲜花酥饼打落,眼中的肃杀之色骤现。
我曾以为,我有了一个家。
她还坐在圆凳上,用力过猛掌间痛楚都觉察不到。
我曾以为,我有了爷爷,有了姑母,有了妻子
她声如泣血,字字剖心。
你夺走了我那么多!
她浑身发抖,竭力克制也无法阻挡原形毕露。
我不该恨你吗?!
精彩书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