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衡冷冷地看着他,也没真想把人揍死,“你最是对不起夫子和岑蕊,若是引路鱼真能知晓世间万事万物,那必定在岑蕊咽下第一口鱼肉起,她便知道你的所有意图了。”
齐述被这话震惊得陡然瞪大了眼睛,他在一片血雾朦胧里想到,他连岑蕊的样貌都记不得太清了,只记得夫子家的姑娘实在是难缠,普天之下那么多男子,却偏偏喜欢上他做什么,他唯一有印象的是最后的岑蕊,整个人都是银白色的,就连那头黑发也成了银白色,胖得厉害,一动不动地坐在那里,齐述当时都没有去在意她的神色,满心满眼里都只有对流出的油脂的狂热,就是这么小小的一滴,他笔下便能知晓万物。
可他还记得一件事,岑蕊吃下了不止一块鱼肉……
甘衡站起身来,擦了擦自己手上的血渍。
齐述缓了一会,突然古怪地笑了起来,那血从嘴角溢出。
他挣扎着朝文曲星爬过去,满嘴都是血的唤道:“阿星……阿星……”
文曲星蜷缩着往后退去,厌恶道:“你别过来!”
齐述整个人猛地僵住,他仍不死心地伸手够了一下,最终躯体伏下去,再也没了动静。
甘衡骇了一跳,蹲下身去探了探齐述的鼻息,手一抖,靠,还真没呼吸了。
这读书人的身板也太脆了吧!
“甘衡!小心!”苛丑大喊了一声,然后猛地伸手拦腰将甘衡捞了起来。
甘衡瞪大了眼睛,还不清楚是怎么一回事。
就看到那齐述背后的衣物,隐隐有什么东西在里头蛄蛹,亟待破开衣物出来。
然后甘衡就眼睁睁看着一只浑身是毛的蜘蛛破开衣物,从齐述身体里爬了出来!
甘衡一愣,“蟗?”
他怎么也没想到齐述身体里竟然会有蟗这种东西,这玩意长得像蜘蛛,但跟蜘蛛完全不是那么回事,它依靠腐肉为生,怎么好端端的会从齐述体内爬出来??
待那只蟗爬远了,甘衡便伸手猛地将齐述的衣物撕开,只见那背后生了满满一背的疮,腐肉摇摇欲坠地挂在它身上,都已经可以窥见内里的内脏了……那蟗便是藏在腐肉里肆意生长的……
“怎么会……”甘衡皱眉。
苛丑把人又重新捞起来,“这是天疮,杀了引路鱼的人,便会生这样的疮。”
甘衡神色复杂地又替他将衣物合上了。
甘衡朝文曲星走过去,抬起那被锁住的铁链端详了一下,那锁链兴许是锁了他挺长时间了,就连内里被磨伤的皮肉重新生长起来,都同锁链上缠绕的布料粘连在了一起。
他下意识看了文曲星一眼,他记得那时候的文曲星有着婴儿肥,一笑脸颊两边的肉就陷进去一个漩涡,老一辈的都笑说这个娃娃生得有福气,日后是要享福的,也确实如此,文曲星自小便是被父亲捧在手心长大的,一点儿疼也受不得,一点苦儿也没吃过。
现如今甘衡看向文曲星,对方却只是冲他点点头,那双眼睛里全然不见当年的影子。
甘衡一咬牙,施法猛地就将那铁链从他脚踝上扯脱了。
文曲星紧紧地闭着眼,硬是一声也没吭。
甘衡:“文曲星,你没事吧?”
文曲星摇摇头,再睁开眼时疼得眼泪都流出来了,这哪里是没事的样子。
“甘衡……”文曲星唤了他一声,然后猛地扑过去抱住了他。
直到这一刻,直到没了脚踝上束缚的这一刻,文曲星整个人才好似魂归内里,像幼时被人欺负了一样哇哇大哭起来,他抱着甘衡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嘴里颠三倒四地念道着:“我想回家……回南堤……爹……我想回家……”
甘衡拍着他的背替他顺气,眼眶也被他一声一声哭红了。
文曲星,回不去了。
膏药猴(一)
阴暗潮湿里,粘稠状的黑雾在地上瘫成一团,仿佛像是一个做错了事的孩子。
一只手伸过去将他死死地握在手上,那人低声道:“我是不叫你好好听我的话么?你竟然唆使那小子去取神仙骨?你三百年前不听我的话落了个什么下场,三百年后又要重蹈覆辙么?”
粘稠状的黑雾在他手上哀嚎蠕动,“太师!我错了太师了!我只是不想要他恢复记忆……太师,若是他恢复了记忆,我……”
被唤作太师的人嗤笑一声,“若是他恢复记忆,便会再次记恨上你?晏临啊,你眼光是不是未免太短浅了,你若是成了傀,这普天之下,还有你所求不得的事情么?你不比那只废物傀,你可是我一手教大的。”
那只手松了些劲,变成了怜爱的抚摸,“到时候这世间所有事情,都是你我说了算。”
“太师!我都听你的!!”
“如此,便试试我替你做的新的身体吧。”
…………
第二日天才蒙蒙亮的时候,文曲星就在门口等甘衡了。
文曲星现如今瘦了很多,一只脚因为常年被锁着,已经不会正常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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