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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花劫(1 / 3)

吉原的梅雨季,湿气沉甸甸地压在每一寸空气里,霉斑如同溃烂的伤口,在樱屋陈旧的墙壁上无声蔓延。十二岁的清原绫跪坐在琴室,指尖麻木地拨弄着三味线琴弦。

窗外雨声淅沥,黏腻的潮气仿佛能渗入骨髓。她的太阳穴突突狂跳,视野边缘开始晃动细碎的黑影——这自小的体弱征兆,今日却凶猛地撕扯着她的意识。

“音死了!”阿园沙哑的斥责伴着戒尺的抽打落在手腕,“魂丢在哪个恩客怀里了?”

绫想开口辩解,喉咙却像被滚烫的炭块堵住,只发出嗬嗬的气音。她勉强稳住手指,每一次拨弦都带来针扎般的剧痛,视线却越来越模糊,琴弦在她眼中扭曲成晃动的黑蛇。

傍晚踉跄回房时,她的双颊泛着不自然的潮红,呼吸滚烫。

“绫……你的脸好烫!”阿绿的手刚触到她的额头,就被那惊人的热度吓得缩回。

绫想摇头,世界却猛地天旋地转。她像断线的木偶般栽倒在铺位上,意识迅速沉入滚烫的黑暗。恍惚中,只听见阿绿惊恐的尖叫、杂乱的脚步声,还有龟吉那拔高到刺耳的尖嗓门:

“天花!是天花!快把这晦气东西拖走!扔去废屋!别脏了我的地方!”

身体被粗暴地拖拽,像一袋破败的稻草,拖过散发着霉味和绝望的长廊。后背重重砸在冰冷坚硬的物体上,疼痛让她短暂地抽气。她奋力想掀开沉重的眼皮,却徒劳无功。

高热如同地狱的熔炉,从内里焚烧着她,每一次呼吸都灼痛着肺叶,意识在滚烫的泥沼中沉浮。胡言乱语中,她喊着父母,喊着忠藏,甚至喊着早已模糊的侍女阿菊。

不知过了多久,在一片令人窒息的黑暗与灼热中,一股熟悉的、清冽如寒潭底部的苦艾沉香,强势地劈开了浑浊的死亡气息。

接着,一只冰凉的手坚定地覆上她滚烫的额头。

“都出去。”朝雾的声音响起,比平日更冷,带着不容置疑的威压。

“花魁!这病……”

“出去!”声音斩钉截铁。

脚步声迟疑着退去,门被关上,隔绝了外面的一切。黑暗中,绫感觉有人轻柔地托起她的后颈,一个粗糙的碗沿抵在她干裂出血的唇边。

“喝下去。”命令简洁有力。

苦涩至极的药汁灌入口中,像熔化的铁水灼烧着喉咙。她本能地抗拒、呛咳,药汁顺着嘴角流下。

“咽下去!想死吗?”声音带着一丝压抑的焦灼,那只冰凉的手却用袖子极其轻柔地擦去她下巴的污渍,动作带着一种不容错辨的珍视。

混沌中,时间失去了刻度。偶尔从高热的深渊里挣扎出一丝清明,绫总能感知到那清冽的沉香萦绕不去:

额头上冰凉的湿布被勤勉地更换;苦涩的药汁被一次次强行喂下;一只冰凉的手搭在她滚烫的腕间,仿佛在确认那微弱搏动的存在;有时,只是寂静中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

最凶险的是第三夜。高热化作狂暴的火焰,在四肢百骸流窜。绫的身体不受控制地剧烈抽搐,意识被烧灼成碎片,发出凄厉而混乱的呓语。

“清原绫!”一个声音如同冰锥,刺穿沸腾的迷雾,带着前所未有的力量抓住她胡乱挥舞的手臂,“看着我!”

绫涣散的目光艰难地聚焦。朝雾的脸庞近在咫尺——素面朝天,脂粉尽褪,眼下是浓重得化不开的乌青,嘴唇干裂起皮,苍白得吓人。

唯有那双琥珀色的眼眸,亮得惊人,像寒夜里的星子,死死锁定她。

“你的恨呢?”朝雾的声音嘶哑得几乎破碎,却字字如锤,砸进绫混乱的意识,“那些把你推入地狱的人……你就甘心这样烂死在这里?给我撑住!活下去!”

一股混杂着滔天恨意与不甘的蛮力,猛地从濒死的躯体里爆发出来!她死死咬住下唇,直到血腥味在口中蔓延,用尽全身力气,重重地点了一下头。

朝雾紧绷的下颌线似乎松动了一瞬。她迅速端来一个气味更刺鼻的药碗:“喝光!一滴都不许剩!”

这一次,绫不再抗拒。她像抓住最后的救命稻草,小口小口地吞咽着那比胆汁更苦的液体,每一次吞咽都引发胃部的痉挛,但她强迫自己咽下去,咽下去!

药碗见底时,她捕捉到朝雾眼中一闪而过的、如释重负的微光。

第四天清晨,绫在破败小屋的寂静中短暂苏醒。阳光透过残破的纸门,照亮空气中飞舞的尘埃和角落里堆着的发霉草席。朝雾不在,只有一个小侍女蜷在门口打盹。

门被无声地推开。朝雾走了进来,脚步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虚浮。她比昨日更加憔悴,瘦削得颧骨凸出,脸色灰败,嘴唇裂开几道血口。看到绫睁眼,她快步上前,冰凉的手掌贴上绫的额头。

“烧退了点。”她喃喃自语,声音沙哑干涩得如同砂纸摩擦。

绫想说话,喉咙却只能发出破碎的气音。朝雾摇摇头,示意她噤声。然后,她极其小心地从袖中取出一个小纸包,仿佛捧着什么稀世珍宝。

层层打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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