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
因一些缘由,他叫当今齐王一声阿兄。
而按大昭礼法,各地诸侯王每年正月要入都朝请天子。
原本只是例行公事,阿兄又十分顾家,往年办完了正事,早则三月下旬,最晚四月中旬也就回来了,今年却是晚了整整一个多月也杳无音信。
阿嫂就快要生了,最近正因此事而胡思乱想,担心阿兄是否是出了什么意外?
季恒心里也没底,派人到沿途传舍打听消息,最远派到了梁国国都睢阳。
那人昨日回来了,说齐王年初时从睢阳过路,曾在传舍下过榻,但返程尚未接待到。
“要么是阿兄饶了路,要么是阿兄动身晚,还没到睢阳……不过梁王也还没回来。”
季恒尚未及冠,个头已接近成人,眉眼间却还是青涩,认真思考时,样子莫名有些乖。
他抬眼看向了阿嫂,说道:“兴许是长安有什么要紧事,把诸侯王们都留下了?……阿兄是齐王,若是有什么事,此刻恐怕早传遍了,所以没有消息也是好消息。”
听了这话,王后眉间忧色稍减。
季恒又道:“今日学堂休沐,要不要把阿灼、阿洵都叫来?也免得他们害怕。”
王后应道:“好。”说着,派人去请。
季恒又道:“阿嫂猜猜他们两个会不会来?要不要打个赌?”
其实他是想转移阿嫂的注意力,否则一直这么提心吊胆的可怎么行?
果不其然,说起这对龙凤胎儿女,王后总算舒展了眉头,嘴角也露出了笑意,滔滔不绝道:“我猜阿灼恐怕不会来,她若是午睡睡着了,这雷不劈到她脸上,她是不会醒的。且下雨天,她恐怕也懒得出门。”
“阿洵倒是警觉,但你若问他害不害怕啊?要不要过来?那他恐怕也不会来。”阿嫂笑开了颜,说道,“男子汉大丈夫,怎么能怕打雷呢?王太子要有王太子的威仪!”
“哈哈哈哈—”
想起姜洵那个小正经,季恒简直笑得要命。
等待之时,王后似是又想起一事,说道:“对了。”
她从枕头下拿出一条红手绳,说道:“马上便是五月五,阿嫂编了条手绳,你试试。”
五月份天气湿热,易滋生疫病,昭国人便认为五月是邪祟作怪、极为不祥的月份。
尤其五月五,更是被称为“恶日”。
因此要在手上戴红手绳以辟邪,要在门上挂艾草以祛病。
季恒自幼多病,王后便也格外重视,每年这时总要亲手编一条红手绳给他。
季恒接过那红手绳,心中有些感慨,说道:“阿嫂,五月五还没到呢……”
王后温声道:“先试试大小,合适就戴着,不合适,阿嫂也能再改改。”
看着这红手绳,季恒莫名红了眼眶。
其实他与齐王一家并无血缘关系,齐王一家一家姓姜,是正儿八经的天潢贵胄、高皇帝的嫡系子孙,而季恒姓季,跟昭国的内戚外戚都沾不上边。
他是胎穿到这世界来的。
大概是在十七年前,他在六国旧贵族、累世公卿、钟鸣鼎食的季家呱呱坠地。
他父亲季太傅是一代大儒,桃李满天下,齐王姜坤便是季太傅的学生之一。这两人亦师亦友、亦君臣亦父子,时常坐而论道,感情甚笃。
只是后来在季恒十岁那年,季太傅便仙逝了。
对于季太傅的离世,齐王感到很难过,又看季恒年幼失怙还身体病弱,很是可怜,便干脆接到了齐王宫悉心照养,这一照养便是七年。
这七年里,可谓是阿兄如父,阿嫂如母。
季恒把那红手绳戴到了左腕上,戴上去略微有些松松垮垮。
暗红色手绳,横亘在他白皙清瘦的手腕上,便更显得腕骨处苍白脆弱。
王后不由道:“阿恒太瘦了,这几年个头长了不少,可手腕还是这么细……今年阿嫂稍微编长了些,没想到便松了。”说着,伸手要帮他解下来再改一改。
季恒却仍戴在手上,说道:“没关系的,也不是很松。而且我也还在长身体,万一过阵子手腕就长粗了呢?”
王后笑道:“好好好,好好吃饭,快快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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